死刑復核權收歸最高法院三年多以來，據非官方的不完全統計，死刑復核案件中律師介入的比例不到20%，而在代理死刑復核的律師中，北京律師超過80%以上。而據死刑復核法官反映，死刑復核律師的水平及服務質量不容樂觀。為此，提高死刑復核律師的業務水平，是全國律師、特別是北京律師的當務之急，而學術上對死刑復核律師實務的研究幾乎是一片空白，為此，本所作為一家專業承辦死刑業務的律師事務所，筆者作為最早在最高法院代理死刑復核案件、目前也是在最高法院代理死刑復核案件數量和不核準數量最多的律師之一，在第二屆北京律師論壇召開之際，總結三年多來承辦的幾十件死刑復核案件積累的經驗，對死刑復核實務進行專題研究，希望對律師同行有所幫助： 

一、死刑復核律師的閱卷權問題 

三年多以來，實踐中沒有過讓死刑復核律師閱卷的先例，而在相關司法解釋中也找不到任何明確的律師有權查閱死刑復核卷宗的相關依據。因此，閱卷問題只有死刑復核律師自行解決。而我們的操作經驗是：如果一二審案件的辯護律師是被告人家屬委托的，則直接通過被告人家屬找一二審律師協助，從一二審律師處復制或借閱案件卷宗，三年多來還沒有遇到過一二審律師不配合的情況，畢竟其收過被告人家屬的律師費。但為了防范風險，最好不要讓被告人家屬接觸到案卷材料內容，現在對于律師是否可以將卷宗給被告人家屬查閱復制沒有明確法律規定，而全國卻有律師因復印卷宗給被告人家屬而被以泄露國家機密罪追訴的案例。因此，被告人家屬聯系好后，可以由死刑復核律師直接與一二審律師聯系復印卷宗。也可以由一二審律師復印好后直接用特快專遞寄給死刑復律師，或由一二審律師密封后由被告人家屬轉交給死刑復核律師。 

而對于極少數的一二審律師是法律援助指定辯護的，被告人家屬也不認識一二審律師的情況，最后由死刑復核律師直接與一二審聯系，絕大多數的一二審援助律師會予以配合。 

對于死刑復核律師如何復印卷宗的操作辦法，山東以及貴州省律師協會最近分別先后出臺的操作辦法是由受理死刑復核案件的律師事務所向原一二審辯護律師所在的律師事務所發《調卷函》，一二審辯護律師所在的律師事務所應予協助。這種“公對公”的操作方式在理論上表面可行，在實踐中卻很難操作，效果不佳。畢竟律師事務所之間是相互獨立的，而不象法院等司法機關之間有領導關系，《調卷函》比較便宜于操作。而在律師事務所之間，對這種“公對公”的《調卷函》，原一二審律師事務所很少“買賬”，很少配合，并且對其也無制約，其法律上沒有配合協助義務。最好還是根據中國人性格的特殊國情，通過被告人家屬找原委托過的一二審律師個人來予以幫助配合更容易實現，很少遇到不予配合的情況。 

二、死刑復核律師的會見權問題 

我經常在不少媒體及網上看到不少同行抱怨死刑復核案件中無法會見被告人的問題。死刑復核律師是否有權會見被告人，相關司法解釋沒有明確規定，但大家應當注意的是也沒有任何禁止律師會見的規定。我們三年多來承辦的幾十件死刑復核案件中，所有申請會見的被告人最終都得到安排會見。對于會見中所持的法律手續類似于二審階段的律師會見，我們也是提供二審《判決書》或《裁定書》，《授權委托書》、《會見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專用介紹信》以及律師執業證。絕大多數的看守所都會順利安排會見。對于極少數的看守所，可能因為很少遇到死刑復核階段的律師申請會見的情況，他們拿不住政策及法律規定，為了保護自我的安全，會提出不讓律師會見的說法。他們大多數的理由是：一種理由是二審是終審，案件已經結案，律師無權再申請會見。但這時律師應當耐心向看守所民警解釋：“二審裁決上會同時寫明，本死刑判決或裁定依法報請最高人民法院核準，也就是二審的死刑判決或裁定其實并不是生效的終審的判決或裁定，最終還需要最高法院核準后才能生效，而最高人民法院復核后會有很大比例的案件因不核準而發回重審，因此，自2007年1月1日死刑復核權收歸最高法院以后，所有二審終審的死刑案件都要報最高法院復核，最高法院的法官有權來提審被告人，律師也有權來會見被告人。”這樣耐心解釋之后絕大多數的看守所都會覺得律師的解釋合理而都會同意會見，我在北京市看守所遇到過二次這種情況，經過解釋后都順利安排會見。還有另一種比較常見的不讓會見的理由是，安排會見需要辦案機關，也就是讓最高法院同意后才能安排。這種情況屬于無理說法，相關法律規定在法院訴訟階段，律師會見被告人并不需要法院批準，看守所的這種要求沒有依據，這種拒絕會見的理由在一二審訴訟階段律師也會遇到，律師通過有理有節的維權大都最后也會得到解決。今年3月份我曾在浙江溫州的某看守所就遇到這種情況，看守所并明確向我表示他們從來就不讓死刑復核階段的律師會見，他們還說過去遇到這種情況，經請示浙江省高級法院刑庭，明確表示不能讓律師會見，就在我申請會見的案件中，看守所再次當場打電話到省高級法院刑庭請示，也明確表示不讓會見，并把省高級法院刑庭的電話給我讓我直接與省高級法院刑庭聯系，法院也明確告訴我不能會見。我向看守所解釋，二審結束之后，案件的辦案機關是最高法院而不再是浙江省高級法院，浙江省高級法院無權禁止律師會見。我經過找到看守所所長耐心解釋，最后我成為了這個看守所第一位被同意安排會見的律師。關于這個曲折的會見過程我曾寫成《一位死刑復核律師的捍衛會見權紀實》在網絡上發表。 

三、申請約見死刑復核法官以及向最高法院遞交律師書面意見操作指引 

最高人民法院、司法部《關于充分保障律師依法履行辯護職責，確保死刑案件辦理質量的若干規定》中第十七條明確規定：“死刑案件復核期間，被告人的律師提出當面反映意見要求或者提交證據材料的，人民法院有關合議庭應當在工作時間和辦公場所接待，并制作筆錄附卷。律師提出的書面意見，應當附卷。” 

此條為死刑復核律師提交書面辯護意見及當面向法官陳述律師意見提供了法律依據。但是如何申請找到案件承辦人，如何申請約見承辦法官卻一直困繞很多律師同行的問題。 

1、如何約見承辦法官 

首先應了解最高法院刑庭的內部分工，最高法院共有五個刑事審判庭，刑二庭專門負責審理全國的所有經濟犯罪、外國人犯罪以及危害國家安全等特殊類型的死刑案件的復核。而其它四個刑庭分別按地區分管全國不同地區的死刑復核案件。但要注意的是從2010年起各個刑庭的管轄省份作出了新的調整，不再同于前三年的劃分。按省份以及案件類別劃分管轄是一個大的原則，不排除有時為了平衡各個庭之間的案件數量過大的差距，有時會將有些案件的管轄在各個庭內進行調整。但不管如何，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通過打電話到各個刑庭的內勤處，基本上可以確認到案件是否已經到最高法院，以及案件是否在他們庭受理。 

2、約見法官的地點 

不少律師都不知道約見死刑復核法官的地點，首先刑庭不在東交民巷27號的最高法院本部辦公，因此，不少律師跑到最高法院本部是約見不到法官的。最高法院刑庭的辦公地點在位于崇文門的北花市大街9號，但是原則上這里也約見不到法官的。但近一年多來，刑三庭的案件基本上在這里能夠約見到。其它庭比如刑一、刑四庭的有時有極個別的案件在這里我們約見過，但絕大多數案件在這里是約見不到的。 

大多數案件申請約見法官需要到位于南四環肖村河橋西北角的小紅門鄉紅寺村的最高法院申訴立案大廳。首先憑一二判決書進行登記，然后等待通知法官接待面談。 

3、提交律師書面意見特別注意的問題 

提交律師書面意見和當面向承法官陳述律師意見是死刑復核程序中律師的核心工作，對決定案件的結果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因此，對此程序中律師所注意到的問題我再作進一步深入的介紹： 

首先：關于提交給最高法院的律師意見的文書的名稱問題，目前沒有明確統一的規定，有不少律師同行是以《辯護詞》的形式提交，包括山東省及貴州省律師協會出臺的指導意見都錯誤將死刑復核中的律師稱為辯護人，錯誤地將書面意見稱之為《辯護詞》，而我認為，《辯護詞》的名稱是錯誤的，目前法學理論界和司法實務界都一致認為：現階段我國的死刑復核程序并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刑事訴訟程序而是類似于法院系統內部的行政審批程序。不存在檢察的機關的指控，沒有指控就不存在辯護，死刑復核程序中律師的地位和作用比較類似于偵查階段的律師，不能稱之為辯護人。因此，我認為，按照目前法律的相關規定，此文書的名稱定為《律師意見書》。 

第二、《律師意見書》中應當盡量提出新的意見，一二審中已經提出過的辯護意見不用再提。 

每次我在約見死刑復核法官面談時，幾乎所有的法官都會說：過去提過的辯護意見就不要再提了，請盡量提出新的意見。因為復核程序中二審法院會將全案材料報送到最高法院、包括合議庭及審委會的內部討論意見等律師不能看到的書面材料。因此，死刑復核律師盡量不要重復過去的意見而要盡量提出新的律師意見。 

第三、《律師意見書》的主要內容：律師應當圍繞二審裁判，從犯罪事實、證據、法律適用、量刑、審判程序等方面提出律師意見。因為死刑復核的核心工作也是要求把好“事實關”、“證據關”、“法律適用關”、“量刑關”、“程序關”，2009年不核準的死刑案件中，約有三分之一是因為證據的原因，而三分之二是因為政策及法律適用的原因。因此，律師也應緊緊圍繞以上方面提出律師意見，才能提高成功率。 

第四、律師約見承辦法官時，應準備好授權委托書、律師執業證、一二審判決書、以及律師事務所函等文書證件。法官接待完律師，會讓律師在接待筆錄上簽字，筆錄上會有法官的名字，這樣律師就知道承辦法官。另外，提交書面意見之后，按程序法官應當給律師出具收到律師材料的證據材料清單。上面會有接收法官的名字，也會讓律師簽名。這份清單是律師工作的證明，可以向當事人證明律師所做的工作。 

第五、如果因故不能親自約見到承辦法官的，律師也可以用特快專遞將《律師意見書》及相關法律手續寄到相關刑庭收，郵件表面應注明案件名稱。

來源：法律博客

作者：孫中偉  北京孫中偉律師事務所